小喵，reset

小喵走了，兩天了。

我的感覺複雜。除了星期一早上哭腫雙眼，其實我這兩天沒怎麼哭，只有想到小喵時，會瞬間紅了雙眼。一方面他真的老了又太病了，病到我都跟他說「如果你真的想放棄，我可以接受，你自己決定好了」的程度，之前每一次每一次他病危的時候，我總是說「我不要，你再怎樣怎樣就好可不可以？」。

我的感覺是，他看著我這幾年的傷心痛苦，知道我沒辦法承受失去他。現在，他知道放我一個人應該可以了。很像是一個朋友說的，我們總覺得寵物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其實他卻是個智慧的長者，把你的一切都看在眼裡。

關於小喵，我要好好寫一篇文章說再見。所以這裡就此打住。

小喵，1998.07.? - 2011.04.18。這是 2002 年暑假，我們從英國回台灣一個月，要回英國前一天半夜收拾行李時拍的照。就算是最後這幾年他已經又老又病，我也不會忘記他其實是一隻老虎一般的野小喵。
然而人生責任還是必須繼續，星期一早上送走小喵後，雖然頭痛欲裂又眼睛紅腫到簡直無法見人，我還是開著車到新竹去了，並且因為報告的小朋友們怎麼講都還無法體會「勞動過程」讓我一直追問導致在那段時間中，小喵完全不存在我的腦袋裡。下了課我對助教說，唉，該要感謝大家讓我忘記難過嗎？助教說，也許該說現在的大家都過得很幸福，這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某個程度上來說是件幸福的事吧。然後吃飯、回家，十一點多了麻糬還在等門，我陪著她玩一下，實在很累，於是關了燈，半夜四點醒來，發現她倒在我身上睡熟了。

星期二早上，一起床，麻糬就跟著醒來了。目前她已經演化到要被別人抱走的時候會像章魚一樣四肢緊緊巴住我，所以很是耗費了一段時間陪她然後偷偷溜走（其實她也不是不要別人，我走掉她就接受了，只是總有「孩子，這就是人生啊～」的感慨）。接著跟朋友討論了一下論文，跟一堆人閒聊了一會兒（是的，我在資格考完後的放假心情中），下午幫小孩洗了澡，出門到戶政事務所辦戶籍謄本。

上次到戶政事務所是為了幫麻糬報戶口，當時用的是揹巾，出發前隱隱地覺得似乎停車場和在二樓的戶政事務所都沒電梯，果然這個印象是正確的，於是我走著車道爬出停車場，按了一樓的愛心鈴，一個職員很親切地跑下來，收了我的證件叫我在樓下等一等。

戶政事務所唯一的入口。


為了怕麻糬不耐煩我拿出了米餅，但速度很快，第二塊米餅都還沒吃完，阿姨職員已經笑咪咪地拿著做好的戶籍謄本下來了，我謝過她，她稱讚麻糬好可愛，皮膚好好，自己帶辛不辛苦（戶籍謄本上沒有秘密XD），閒聊了一下後，我們出發回家。

吃米餅的麻糬。她現在真的是表情超多。





停車場其實是在一個小公園的下方，本來就打定主意帶麻糬去晃晃，結果階梯很多，很難平順地來去自如，加上我正在幫麻糬拍照的時候，一個阿婆走過來冷不防地拉住麻糬的手，然後問我「她不冷嗎？」把我嚇一大跳，所以只讓她摸了兩叢花，很快就走了。

與其說是摸花，不如說是吃花。還好現在我說「給我」，大部分時候都會乖乖地把東西交到我的手上。




走回停車場路上，我教了她一個再女性化沒有的把戲。我說「裝可愛！」她就會如此反應。


裝可愛 N 連發。





很滿意還會自己拍拍手，真是笑死我啦。


不幸的是，麻糬在此時大便了，並且不知道為什麼，已經成塊狀的便便從尿布裡掉了一些出來，只好手忙腳亂地趕快回家洗屁股換尿布換衣服，再度開車出門把車送去五千公里保養。推著她走回家的路上，照例去小七下午茶（其實已經天黑了）。麻糬吃得哇哇叫（嫌我給太慢），我一邊拿著相機幫她拍照的時候，一個滿頭白髮的阿嬤靠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伸手拿走我的相機（！！）說，「我幫你拍啊，你專心餵她。」

今天真是太恐怖了！阿嬤好熱心地一直說「我去北海道玩的時候都自己拍照啊，拍了一卷又一卷。」我勉強地笑笑說好啊謝謝你，然後迅速把大部分的布丁都丟進自己的胃裡，阿嬤幫我們拍了兩三張，我不顧她很想以她已經上大學的孫子群們為話題開講地，自顧自地對麻糬說「我們謝謝婆喔～要回家了，跟婆掰掰囉～」（一邊揮手一邊揚長而去）


然後接到車廠電話，煞車系統要大修，於是弄到九點多，還是推著麻糬出門到車廠去，刷了很大金額的卡（嗚），麻糬這時早已不支倒地，連回到家從安全座椅上抱下來眼睛都沒有張開。

於是這一整天，即使把小喵最後的照片傳到電腦裡，看著他沒有生氣的臉，我也沒有哭到不能自己了。我真正體會了沒有時間哀傷是怎麼回事，因為理解了要負的人生責任，因為自己明白這個人生責任有多重要，你不是忘記悲傷，相反地，你清楚地知道心裡有個地方被挖空了一個大洞，只是在必須強打精神笑著的時候，你真的慢慢地開始笑了，或者，不再沉浸在哀傷中了。

再更早一點，我絕對做不到。小喵謝謝你，謝謝你的陪伴，謝謝你為了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病危中活了下來，謝謝你等到我足夠堅強。